《以深情方式偷窃》（二）
二
03
像往常一样尤为平凡的周五，却在末尾不太平凡。
秃头竟然放王源六点准时下班了。
天哪，可喜可贺可喜可贺，他王家祖上烧高香了才有这么愉悦的一天到来。王源笑得一个亮到晃眼的笑容都收不住，从公司这头扑腾到那头还兴致很好的跟每个加班狗道拜拜，旋即在无数个白眼的扫射下一溜烟从门口蹿出去。
不过……还是要，步行回家。在走到底楼的时候，迎面袭来的寒风把他的额发吹向脑后，呆毛耸立在头顶，看上去有些滑稽。不太灵巧地拿手套套上被冻得通红的手指，他搓了搓手掌径自往门口走去。
没错，步行。他的小绿还没修好。
噢……小绿就是那辆死飞。
一路上回头率蛮高，这张脸所致。
夜色昏暗，脚步不停的青年一双马丁靴配上墨蓝色牛仔裤，宽松的灰色毛衣外是一件薄薄针织开衫。
棱角被岁月勾勒得干净分明，白皙肤色被灯光映照无线柔和化，连带轮廓泛起淡淡光晕。面相单纯与藏匿星辰的眼眸，常能令人想到湖泊抑或水晶等安然平静、纯然而不带任何瑕疵的事物。可当他轻轻眯起模糊地朝一个方向望去时，却如若两枚钩子一样勾去神智，让人不自觉地就呆呆望着，再移不开眼。
其实在这样表象下的王源心里想的是——唉。
好饿，好想吃东西。
有想法就要付诸行动，初中老师是这么教的。
一路晃荡路过好几条美食街，以前路经此地都是骑着车玩命一样的呼啸而过，于是对周遭事物也就没太注意。这次王源在看见一家关东煮店面的时候愣了好久，标上此姓名的馋虫在他的小肚皮里咕噜噜地翻滚，循循善诱着他掏出装着全部家当的钱夹，无底洞收纳食物根本停不下来。
哎。
最后王源手里拿着一大杯咖喱牛丸串儿，抱着膝盖蹲在路边看风景。
夜灯初上，林立高楼悉数点上晃眼暖光，分明是钢筋水泥的冰冷架构，却涌现不合时宜的柔软闪耀。冬日的黑夜总来得早些，于是寒凉也成几何倍数增长。烫呼呼的丸子被咬破一个小口，金黄色的咖喱汁浓郁香气在舌尖扩散，它特有的温暖香气异常迅速地沁入心底。
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黑影笼罩。王源本就专注地小口啃着丸子，直到眼前那人有些不耐烦地俯下身来的时候才有所发觉。
愣怔地抬头，对上一双不咸不淡的桃花眼。
惊艳。
这是在那个时间点两人一致的想法。
来人一顶油漆涂鸦鸭舌帽被拉到最低，略长的细碎刘海遮住一点眼睛。高挺鼻梁上歪歪斜斜贴了个蓝色创口贴，薄唇抿成一条线。精致得过分的五官分明该配上温柔表情，他却冷这张脸让人看不出心情。
王源喉头一哽，这家伙还真是好看得不像话。一双桃花眼或许眼瞳太过深邃悠远，纵然没有情感也仿佛能够穿透并知晓他心中所想。
可分明就是那样充满戾气的穿着，譬如那枚歪斜横于他鼻梁上的创口贴，看上去像是些在销金窟消磨时间的富家公子在酒后跟人干架，然后被人刮花了脸，细看之下与眼神所传达的并不相似。
背景是熙攘人群与车水马龙，来往人群动态快速掠过眼底，而近在咫尺的是一幅静态画。他就这么淡淡欠身望着他，深色卫衣两根束帽带子垂下，在他眼前缓慢晃荡。
像个节拍器。
嗒，搭，嗒。不自觉地跟心跳保持相同速度。
“你…”
他的声音低沉磁性，带了些王源从未听过的质感，与此同时慢慢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，点了点他手上握着的纸杯。
“…能分我一串么？”
04
“……”
王源显然没能意料到如此神奇的开场白，握着关东煮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。对方倒也不恼，抬手直接握住他纤细的手腕，用另一只手抽走一根纸杯里的咖喱牛丸串儿。
王俊凯垂下眼帘吹了吹气，然后直接咬下一颗丸子，面不改色地咀嚼。
王源有些发愣地往旁边挪了点儿，他便温顺地跟着弯下身，坐在他身旁，手肘抵着手肘。
他的身上是难得的干净气味，似是青柠似是薄荷，浅淡却打碎所有防备直直侵入心底。霓虹与高楼，寒风与路灯。夜晚在此时沉淀出些许安静，枯叶沿着路沿时断时续地滚动，疾驶而过的汽笛声让他们不得不提高声音说话，喉头发涩的那样说话。
“……不烫吗？”
“呃？”
王源心说你直接咬下那么一大口，咖喱汤汁都该涌出来了才对，不烫死你还真是给面子。
竹叉儿立在盛满烫汤的纸杯底，漫不尽心地戳来戳去。
王俊凯只是垂着眼，“有点。”
仔细看的话，他的脸颊都因为舌头烫得发麻而隐约有些涨红了。可死撑着所以什么都不愿意说。这样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，脸色立即不太好地抿了抿唇，望着不知名的方向佯装认真，“……王俊凯。”
竹叉儿险些在纸杯底戳个洞来。
王源愣了半天才意识到他在自我介绍。
“噢…我的名字是，王源。”
行动缓慢又迟钝，紧了紧笨重无比的柔软围巾，王源将下巴一埋，脑子里密密麻麻地闪现不久前一个晚上老爸给他打的那个电话。电话里说的内容仍历历在目，仿佛在这一秒之前他做的所有事都只算下意识，出于奇怪到可怕的顺从与默契。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句就是——
“带我回家吧，王源。”
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决了一大串丸子，王俊凯撑着下巴望向他。
瘦削的脸颊，潋滟的桃花眼，带了那么一点点期待的神情。他说话的时候有白雾轻轻弥散进空气，随后弥散进彼此呼吸，心照不宣地拥有某种绝对的肯定性。
“好。”
不是因为必须要答应所以才答应的。
他看着月亮被乌沉沉的云朵全部遮住，只能分辨黑暗与路灯昏暗的光。在还想要认真地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已经起身，手塞在牛仔裤兜里卷起一点点卫衣的边。他望着此景不假思索地出声，仿佛只是下意识地——
“王俊凯。”
“……？”
面向单纯的少年呆呆地仰头看着他，澄澈眼眸让人联想起大海。猝不及防的对视以他快速别开眼为尾声，却没意料到一个休止符却推启某年某月的新篇章。
“没什么。”
他扬起了一个笑容。
只是在演练你名字的发音。
怎样最好听。
05
过于草率地答应了。
即便对自己非常自信的王俊凯，也还是因为对方的果断而有那么点惊讶。这和预计的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的不同，说不清楚是在哪个确切地方。过于明亮与惊艳的笑容，晃眼得背景霓虹灯都变成模糊的像素点。偏偏那个人是王源。
是完全不需要自我介绍，也早已烂熟于心的王源。
是他要此般千方百计地接近，一转身却注定背道而驰的王源。
往王源公寓走的那一路他们说了好多话。出乎王俊凯意料之外的还有这家伙的健谈，挑起话茬以后便能讲得滔滔不绝。有时有意无意地偏过头去，看着昏暗灯光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，侧脸轮廓安静和微微泛红的脸颊，可以说是蛮可爱的。
“你是F城的人吗？”
“……不是。”
“噢，听你口音也不太像。是因为暂时找不到工作所以才想住来我家么？”
“对。”
“你爸妈呢？”
“在外地，工作。我来F城读大学，毕业以后就一直找不到地方住。之前找工作，住在朋友家了一阵子，现在工作丢了那个同学也回老家，我还呆在这儿，一时间忽然无家可归。”
“……那，你日常开销怎么办？”
“我爸妈给我留了一笔钱，还没用完。”
完美的谎言。
小虎牙已经若有若无地藏不住了。
王源却在心里嘀咕，这谎撒得忒没水平了。就大哥你这样一套衣服保不准就上千上万的价格了吧，当我瞎呢，先把围巾上的品牌字样藏藏行不行。
不过表面上还是甜甜地笑着，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王俊凯漫不经心地手插着口袋，没转眼看他，只觉得这小子的薄荷音蛮好听的。
不过一点都不像是小奶猫了。
小兔子吧，牙齿有点儿利的那种小兔子。
下一秒王源就嘿嘿一笑，“那哥们儿，你的行李呢？”
王俊凯一噎。竟然漏掉了这么重要的点。
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抬起眼帘竭力装作平静，慢慢提起了点声音，“暂时放在酒店了，刚才我下楼来吃夜宵来着，站那儿注意了你会儿。感觉你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，所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跟你搭话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
“对。那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先去拿——？”
“可以。我在这里等你。”
王源多少已经猜测到了王俊凯八成要现场去制造个行李出来，于是乖乖的站在原地给他足够的作案时间。跟王俊凯挥挥手的时候他倚在了小区门口的铁门旁，望着万家灯火在夜晚陆续点上，夜风渐凉。
那人手塞在裤兜里转身，神色淡漠地往回走，心里却有如擂鼓在响。
夜色夹杂着车鸣与不知名的呼啸，有行驶过身侧的车疾行而过的飓风一凛。王源冻红的手掌即使时不时搓一搓也已经冻得没什么知觉，毕竟只穿了一条单薄牛仔裤，膝盖实在冷。……就是任性的要风度不要温度。
要不是他作为儿子耿直地帮自家老爸一个忙，现在他早就赖在暖烘烘的家里，那张软绵绵的沙发上打滚了。
终于半个小时后，一个黑色人影从他所在的街道尽头渐渐浮现。
青年迈着长腿往这个方向走，马丁靴哒哒的响。他淡漠地拉着一个巨大黑色行李箱，在王源的视线中渐渐明晰起来，说不清楚有多久但反正不长，终于在距离他半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。王源站直了身形，侧过脸来平静地看向他。
就这么在露天下站了三十分钟快把他变成一只冻僵的萝卜，但仍旧扬起一个笑容，“走吧。”
这笑容有点闪。
王俊凯只看了一眼，某个位置咔嗒一下，心跳有点快。
TBC.
哎 我这里码快点 然后去码荏苒咯///
其实我真的好舍不得荏苒完结的！！这就是我不更新荏苒的理由٩̋(๑˃́ꇴ˂̀๑)【鬼信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