兔正

贰拾柒

73

王源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拌面踢开房门的时候，嘟嘟还趴在王俊凯的身上撒着娇。

某人低垂着桃花眼伸出食指挠着小家伙的下巴，毛绒绒的手感柔软到不像话，于是有意无意地露出了小虎牙笑得宠溺，仿佛已经把肚皮朝天软萌至极的嘟嘟当成了…那谁。

王源见状咕哝了几句就把碗放在了桌上，筷子一双蓝一双绿整整齐齐，酱油的香气与偏褐的色调一齐染上麦色细面，可以大概地看得出他的手艺在这几年里有所长进，至少知道怎么烧。……而好不好吃就是另一种问题，但目前它大概还不算是重点。

毕竟在搬出来一个人住之前就几乎一直是一个人呆在家里，父母因为工作关系常常往国外跑，所以这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。在第八次自己一个人而除了泡面没有任何速食食品的时候，王源终于毅然决然地丢掉了泡面盒，开始在冰箱里寻找所有能吃的东西。

土豆，又名马铃薯地蛋洋芋，是一种对于某些人来说尤其美味的食物。王源对此体现出了一种怪异的忠心耿耿，最后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痛苦折磨，他终于获得了土豆丝炒青椒丝汤面x1，烧焦漆黑的锅碗瓢盆xN，以及特别特别特别累的debuff。

那天王源吃得面带忧伤，除了身心俱疲外或许最主要的是……他的土豆皮没剥干净，青椒也辣得苦不堪言。

而此时看着王俊凯放下嘟嘟乐颠颠地端起面碗，某只汪汪在他脚边咕噜噜地打了个滚，王源却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满脸惊悚地转身就跑。

王俊凯犹疑地望了一眼但没起身，却再没动筷子。

门外紧接着传来翻箱倒柜一样巨大的声响，噼里啪啦得比拆迁还兴师动众。在他濒临失去耐心的最后一秒王源终于匆匆忙忙地跑进来，摔上门，后背贴着门板一个劲喘气。

——干嘛？

王俊凯是想这么问，但是他知道王源肯定不会愿意回答。所以他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，或许是期待着王源给他一个简洁的解释。

只是，王源同样也什么都没说。

他吞了吞口水脸颊有点泛红，麻木地指了指王俊凯身侧的那碗拌面，“快吃吧，不然得凉了。”

于是王俊凯敛去所有神色，安静地端起那碗摆着蓝色筷子的面条扒拉了几口，随后并不违心地给予赞扬：“好吃。”

话虽这么说但多少还有些在意，但这根本不会是他最在意的事情。

眼看窗外天色渐渐暗下，王俊凯唇角渐渐勾起，两人扫荡完了面条之后他终于提出——

“晚上我们该不该……玩点儿什么？”

“什么？”王源拿空碗的手僵了僵，然后不大自然地继续完成这个动作，“玩什么？”

“就，大富翁或者飞行棋吧。”王俊凯正色道，垂着眼帘看起来漫不经心，“或者五子棋也可以。你家有没有这种桌游？”

“……有有有。”

王源闻言舒了口气。

……你都瞎想着些什么呢。

——

等夜晚真正意义上地降临的时候，王源已经拿出了五子棋放在地上准备跟王俊凯大战三百回合。某人心不在焉地在这个小公寓里晃了两圈才回到原位，美其名曰熟悉环境，其实只不过在寻找些蛛丝马迹。

特别奇怪的是这小公寓里的一架大钢琴。黑色的琴身上盖着猩红色的绸布，撩开的时候露出光洁的琴盖，干净到能够清晰反映出他垂着头愣怔的神色。王俊凯从前是听说过王源在乐器方面还算有造诣，弹起钢琴的时候优雅得像是真正的王子，嗓音好听还会乐器也是好不容易的事情，也难怪能有人从小学到高中都甩不开女生的甜蜜轰炸。

虽然他也是。

但竟然有空间放钢琴都不放冰箱，这家伙对它的执念到底是有多深啊？

这种疑惑持续了很久，久到现在也没能停止。

王源拿了白棋抢先一步地往棋盘中间落子，王俊凯见状没吭声倒是一派宠溺。第一回合王源不负众望地赢了，于是在下第二盘的时候就有了放狠话的信心，“要是我赢了的话晚饭后就你来洗碗，ok?我知道我家老王肯定很擅长这种工作啦。”

“嗯，好。”

其实王俊凯在回答的时候还是想着故意让让这只小兔子的。但是第二局在下得时候他莫名有些心不在焉，不知不觉间凌厉的下棋攻势让黑棋连成整齐一排。王源看得目瞪口呆，失落了半天，才支支吾吾地小声道，“那我，我洗碗咯。”

王俊凯顿了顿，不经意地抬眼。

——已经分明长成青年模样的人还是那样身形单薄，两年来还是没有长肉的样子。王源低着头看起来有些懊恼，眼眶下意识地有些泛红——而杏仁眼形状熟悉又陌生，似乎隐隐约约之间狭长了些，抬眼瞬间撩人得不可思议。

电流酥麻穿过心脏，喉结无意识地轻轻滚动了下，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，“嗯……？叫外卖就好了。想吃什么？”

“哦是哦，叫外卖是比较方便……吃什么啊？”王源偏过头去做思考状，最后揉了揉自己的脑袋，皱着鼻子，“吃，吃披萨吧，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吃的。”

——吃你就好。

王俊凯笑得很心不在焉，可是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却直勾勾地盯着王源的侧脸。

之后王源下棋下到一半睡眼朦胧，磨蹭了半天干脆直接整个人倒在沙发上浅眠。王俊凯踌躇了会儿，还是搬来了厚厚的羊毛毯把他盖得严严实实，望着这样安然恬静的睡颜，胸膛下跳得越来越快的东西却已经不能控制。可是望了半天他的视线竟然也朦胧起来，睡意席卷得太快，他寻思着等会儿还有外卖所以没打算这么早就睡，于是想找点事做。

那就。

去看看那个钢琴吧。

这么想着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快要涌出的好奇心，于是在反应过来的事后已经起身，轻手轻脚地挪到了钢琴前。王俊凯撩开猩红的绒布翻开琴盖，冲撞着视觉的，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黑白两色。

垂下眼帘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琴键，想象着那人闭着眼睛弹奏着的入神模样。

那应该是能让所有人都足够向往的安静，不知不觉中所有光环都笼罩他单薄的身体，于是就能看似坚不可摧。修长的手指在黑白色上巡回而过，用指尖敲打出或安然或沸腾的曲调，总之他一定享受着那种感觉。

王俊凯学过点吉他，弹得不算太好但至少有些基础。皱了皱眉头，他寻思着音乐总是相通，于是试探性地按了按琴键，却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。

但如果——

把吉他与钢琴加在一起呢？

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有些呆滞地起身，慢慢地盖上了琴盖，抬手抚平绒布。可就在推回钢琴凳的刹那他手指一僵。

这是个带书箱的钢琴椅，而一个琴谱的一角被压住正好露出了个角。

王俊凯犹豫地翻开钢琴凳，中间的书箱并不深，却凌乱地摆了好多琴谱。而放在最上面的就是被压折了一个角的那张，他皱眉拿起望了眼那首曲子的名字，却像是陡然胶着了一样再移不开。

FOR KARRY.

非常清秀的字迹，出自王源手笔绝对没错。再向下是整齐的音乐符号，看起来像是修改过很多遍的最终版，毕竟提笔收笔之间都小心翼翼，倾注了他似乎不会有的耐心。

王俊凯只学过六线谱所以对此毫无概念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能够读懂一些不明不白的东西。王源在之前那么反常，匆匆忙忙要藏的东西就是……它啊。

情深不殆以此描摹 大概不算过于寒怠

指尖倾泻的 都是思恋

——

“……小凯？”

声音传自背后。

——

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王源已经清醒了，此时站在钢琴旁他的身后，有些愣怔地盯着王俊凯手中紧紧握着的琴谱。一下子麻木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角，他脸红得快要滴血可也只是深深垂下了头，“这，这我随便写写的，写得不好……”

怎么可能写得不好，毕竟是致我最爱的人。

突如其来地被揽过肩膀，猝不及防的颤抖在瞬间被封住唇舌。

“……唔!?”

温热的舌头狠狠地撩过他敏感的舌尖，在防备最为薄弱的时候王俊凯伸手捏住他的下巴，可力度却是近乎压抑地轻柔。然后一路向下抚过肩胸膛与腰际，哪个地方都能瞬间引燃火花。

而他只是在得到了证明之后突然想要攻占城池。

王源突然有点抗拒，眼眶发红，“别……”

可这个话音却瞬间消散在了惊呼当中。王俊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，带着青柠气味的呼吸里漏出低沉的喘息。那只手已经探进了他衬衫的衣摆，微微有些粗糙的掌心揉过光滑的肌肤，带来的战栗不可预计。

可这种急切在王源眼中不单单只有欲望的成分，尽管是在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。就在他的手掌没再向上时，王源猛然睁开眼睛让自己不要这么快晕眩，而对方也就在这个时候就此收手。

“ROY。”

王俊凯几乎从没这么叫过他，而这样的称呼在此时此刻忽然变得不可估摸起来。就像是戳到了某个致命的重点，他想起了他绞尽脑汁用尽心情谱写的FOR KARRY，于是一切渐渐明晰。

“替我弹首曲子吧。”

王俊凯隐隐约约地露出了点虎牙，揽着他腰部的手还没缩回，于是两个人的身体还紧紧贴在一起。羞燥的一切都像是泡在蜂蜜里的甜樱桃，王源竭力想让自己语气放得平缓，“嗯……哪首？”

勾了勾唇角，他慢慢将唇畔凑近他发红的耳廓，就在即将亲吻上的时候慢慢拉开一小点距离。王源几乎快要受不了他这样的撩拨，只能咬紧牙根平稳自己的呼吸。

“FOR KARRY。”

王源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，千丝万缕的思绪疯狂地涌来。他早已预料到他这样带着恶意的小暧昧，可没预料到的是——

王俊凯语气一转，顿时邪气得不可思议，“FOR KARRY，或者说……FOR ME。”

对，FOR YOU。

王源觉得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，只是呆呆地任那人搂着自己，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干燥温暖，好像还是多年前那样的熟悉干净。可是明明有什么不一样了，但他就是说不出是哪里——是哪里？

其实什么都没变，你又在纠结什么呢？

还没准备好怎么回答，突如其来的门铃打断两人的对话。王俊凯本来还期许着能从小兔子口中听到什么甜腻情话，可这来得太不巧，大概就是提早来了那么两分钟，或者早了一整个夜晚的pizza外卖。

王源一下子挣脱他的怀抱，心跳飞快地冲去门前，“我我我我去开门。”

王俊凯顿了下，突然笑得特别满足。

永远都属于他了，王源。所以来日方长，他什么都不用着急。

——而开门的瞬间，王源倒吸一口凉气。

易烊千玺穿着夸张至极的圣诞老人装，白胡子歪歪斜斜粘在唇角，怀中抱着披萨盒以及饮料和意面小食。就在王源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开场白时，易烊千玺将东西塞到王源怀里，随后缓缓吐出了一句话。

“赶紧告诉刘志宏我任务完成了，让他晚上洗干净床上趴好等我。”

说完扬长而去。

王源也是有点想哭，这，这是什么play啊。